2013年6月4日 星期二

待在馬斯小城






收到璧卉寄來今年的政大頭行事曆,好好地一遍讀自己寫的稿子。最喜歡第二季的時候,枕頭對政大頭說的那段話:「有天晚上你頭偏左,蜷縮著身子,餵我好鹹的眼淚。我不敢多問,只好靜靜托著你的大頭。」也把自己旅居的情況丟到政大頭身上:「接到媽媽的電話,我說溜嘴了,用『家』稱呼這個房間。」如果離家是一種被允許的背叛,那叛徒該要用甚麼心情回家。

這個五月沒有好好寫字,沒有用功讀書,沒有認真做菜。這個月耳機壞了,體重多了,滑鼠變得不靈敏,明明已經點擊結束視窗的叉叉,游標還留在螢幕左下的開始鍵上。甚麼事情都推動不了。荷蘭的花季已經過了,剩下來的是金急雨,趕忙著為春天收尾。上一趟旅行不知道怎麼了,就是收不回甚麼筆記。撒了太疏的網子,讓細細的魚仔溜了,只能默默收網。

對於沒完成的稿子心裡是有歉意的。國王湖旁的觀湖小路,我覺得美,並且止住了好一陣子想要爬山的腳癢。腳癢也是可以寫成一篇甚麼故事的,有想過拿鞋子來寫,也想過拿襪子來說。但就是沒生出跳下去寫的念頭。在莫札特的故鄉薩爾茨堡,巧遇了銅管演奏的音樂會,原本想多待一夜,卻因為沒有空房而作罷。在那之前,還去了新天鵝堡,那座岩壁上的城堡遠看奇幻,走近卻填滿了人。就這樣了,這三個地方我八成再也寫不到了。不是他們不值得寫,是我的錯。

我練習到一個能看見自己寫作限制的程度了。我太過懶散,且不願意有系統地吸收學習,躲在自己劃出來的投射世界裡,對著茶杯,對著滑鼠,對著所有不會頂嘴反抗的臣民演講,然後假裝自己聽到掌聲,患得患失地察看點閱率,再擁著一床空虛入睡。我喜歡人,但我只會自言自語。寫稿時也常把「我」,改成「我們」,把更多無關的人也拖下水,生氣的時候還會用上「你」,指著正在讀這篇稿子的你的鼻子,自大地說你的脆弱與我的無異,而且我都明白也曾經歷。

是我的錯。

大概是確定了回台灣的日子之後,咖啡渣就落在杯底等著了,一圈一圈的水位線在馬克杯上標記不同的旅行,有一口荒涼,在極圈內等待極光,有一口豐盛,花田裡開滿鬱金香,還有一大口和摯友喝下的如酒,而在這個房間的日子剩下沒多少,後半幾乎冷了酸了涼了,希望喝完以後的渣,能排成幸運的形狀,至少排成甚麼我想寫的東西。


這幾天我做過最偉大的事情是擦地板,把做菜留下的蒜泥渣滓、滿地的短髮捲毛,還有幾片指甲碎片通通擦乾淨,然後趴噠一聲把自己躺在毫不黏膩的地面。伸手撈到在床上的烏克莉莉,躺著隨便刷幾個和弦。待在馬斯小城,哪裡都沒去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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