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0月5日 星期三

最近寫信



因為答應了文玲恩師要回學校帶寫作工作坊,所以開始煩惱。我雖然埋著頭在寫東西,寫採訪,寫部落格,還有點努力地去投文學獎,但基本上我覺得我還是沒有什麼好教人的。寫作的事就是一種生活態度吧,對生活裡不確定或者是確定的事情,用文字的方式固定起來,圈出一個範圍,然後讓意義在裡頭若有似無地流動。目前我的練習是這個樣子在進行的。

但回去學校帶工作坊是個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,我還是很期待。以前在上文玲老師的課的時候,就會肖想著,會不會有一天,我也可以被邀請回來,當一個業師。站在同學面前侃侃而談,有點炫耀,有點令人羨慕,成為某一種偶像呢?如今這個以前期望過的事情終於交到我手上了,摸起來的感覺真的跟看起來的感覺很不一樣。

我打算用我最擅長的方式,也是我覺得最自然的方式開始這個工作坊,寫信給大家。

講課授課這種事情,準備起來似乎負擔太大了,好像得要投入所有的能量,才能好好地說完一段話,準備完投影片,站在台上。可是寫信不一樣,只要有什麼想說,而且有一群對象的話,我好像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把事情寫出來。筆記一般,輕鬆又毫無防備地對這些人說點什麼。

今天,我已經把八週要寄出的信寫完了。

接著要依著這些信的主題,去找可以分享的材料與線索,把一些有趣的文章分享給這些我還不知道是誰的同學們。他們可能是大一大二,或者是大三大四,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誰,但非常期待把這八封信寄給他們。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心情真是好啊。

寫專欄,寫採訪,都是沒有明確對象的寫作。就算自己覺得寫得還不錯,也不一定有人會專程來稱讚你,寫爛了更只能靠自覺來發現,所以是非常孤獨的工作。這份小小的孤獨,讓我的心志比以前強壯了些。但寫信不一樣,寫信有一個收件的對象,寫信是為了傳達心意。因為我又是工作坊的老師,所以可以強迫同學回信,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很自私。

不過搞不好這些聰明的學生會非常難搞,非常討人厭,會讓我覺得後悔,早知道就不要接這種工作坊了。但目前還說不準。

最近有一封很想要寫的信。想寫給我的老朋友。

這一年多來,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對我來說他變得越來越僵硬,控制狂的傾向越來越明顯。如果他在LINE群祖上發文,朋友們不及時回應他的話,他會非常沮喪,然後憤怒。他的憤怒會累積起來,出現在下一則LINE貼文裡,結果就是他每次發言都更憤怒,而其他朋友們就更不知道該如何回覆他,這樣的惡性循環累積了一年多。有一天,老朋友終於沉默了。

他不接電話,群組訊息也不回應了。我想寫信給他,可是又不知道該寫些什麼,我不敢告訴他我對他的觀察,也不敢約他出去,他這麼憤怒,這麼緊繃,我怕碰他一下,他就會破掉。每一句話都是地雷,隨意接近,就會被炸傷,因為他對我非常熟悉,如果我弄痛了他,搞不好連我自己也會體無完膚。

所以目前只能放著。

想起來之前讀過一則關於被海浪捲走時,該要如何應對的文章。裏頭有一個重要的觀點,就是「不要嘗試游回岸邊。」在海上游泳,只會把體力耗盡,還不如保留能量,讓自己盡可能地漂流,盡可能地活著等待救援。

在寫信給重要的老朋友之前,我還是先寫信給那些我從未認識的新朋友吧。這樣比較輕鬆愉快,保持著生活的流動感,漂啊漂啊漂,到處亂丟瓶中信吧。

對了,在我們還沒決定寫作工作坊要幹嘛之前,文玲老師已經把名稱定下了,叫做「書寫越界工作坊」,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好像要穿梭陰陽界了。

讓我搞這種工作坊,真的可以嗎?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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