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2月11日 星期日

晚上一面走路

晚上一面走路,想要打電話給孤島上工作的朋友問問他近況。某種程度其實也是為了要講這通電話而出門晃晃的,如果電話沒通,就是普通的晃晃,如果通了,就是散步聊天的晃晃。

過斑馬線的時候,電話通了,高興地講起來。與對方分享最近我在學校帶書寫工作訪的樂趣,對方則把孤島的困難告訴我。其實談什麼一點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在對話間感受到了兩個人的改變。我們不再像一年前,兩年前,五年前那樣全然開心,歡樂。而是參雜了幾分難以言說的,繞來繞去的,無法捕捉的東西。

那到底是什麼呢?

昨天自由時報登了文學獎的稿子「蝸牛」。我早上去買了報紙,但是自己沒有讀。我也轉貼在自己的臉書上,有五十幾個人按了讚。比自由副刊的粉絲專頁上的讚數還多,不過我並不覺得每個按讚的人都有讀。其實以這篇來說,我後來還是覺得不要那麼多人讀到比較好,因為太血淋淋了。總之,我打電話給朋友的時候,開頭第一句他就問候我:「蝸牛哥!」我接著問:「讀了嗎?」「幹,被抓到了,還沒。」

嗯,也許就是這個吧,讀或沒有讀,雖然還是會在意,還是會小失落,但好像變得沒那麼絕對了。

我踩著人行道地磚紅色的格子,三格兩格,斜對角,繞圈圈,這樣子走。一面講電話一面低著頭,刻意不去注意周遭的事物,不在意燈,不在意狗,不在意其他幽暗的行人,想要抬起頭來嚇自己一跳,看看能走到哪裡。對方講著生活與工作,我過了一個路口;我們講到辛酸處哈哈大笑,轉進一條巷子裡;電話突然斷線了,重撥,抬頭看看,月亮好亮阿,原來離家才這麼一點點遠,才走到天橋下而已。

為了預防什麼電話都沒講到而無聊,我在外套口袋裡塞了一本書(我的口袋很大)。過去幾周,晚上出門散步都是去細讀寫作課要給大家的指定閱讀。並且思考著要怎麼回信,帶工作坊,但這個星期沒有這種壓力了。眼睛腫腫的,好像知道腦袋其實並不想讀書。

電話的最後,我離家只有兩個街口了。我跟朋友說:「這種時候真適合喝一杯,然後拍拍肩膀互相說保重。」但沒辦法,對方是孤島哥,在孤島工作吹孤島的風。掛掉電話以後,我差點就要進便利商便買罐啤酒,但那個想喝啤酒的感覺,在電話掛掉以後不到一分鐘就消失了。

回到家,把書從口袋裡拿出來。心想,這本大概看不完了吧。坐在電腦前鬼混到很晚才睡。



1 則留言:

匿名 提到...


閱讀時我總是慢慢爬行,因為很容易分心和跳行,散神了,就重新爬行一次,直到我懂得意思,我也希望這些閱讀的痕跡,乾了,也能成為亮晶晶的足跡。

你的文字緩緩的,卻有力道在人後推人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