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4月14日 星期六

看完了《寂寞大師》,好想要喝酒。

晚上陪朋友去喝酒。坐在吧檯上亂聊天,討論剛才看完的電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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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喝了一口酒然後說:「FUCKKKa。」模仿電影《寂寞大師》的腔調。因為我們來的早,所以店裡除了我們以外還沒有別的客人進來,FUCK,我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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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電影裡的賈克梅蒂一直罵fuck,每罵一次,就是覺得畫錯了,覺得必須要放棄,覺得要暫停,感到絕望。每一次咒罵,都是自我懷疑,自我懷疑比自我肯定來的容易。在自己看來,沒有一個作品是完成的,每一項都有可以改進的空間,每一筆一畫都只是預備,畫下去,在重來,塗塗改改,有時候只是把筆懸在畫布前,讓模特兒晾在那邊。生活的本體是一團亂,一團亂投射出去的影子變成漂亮的,可以賣錢的作品。然而創作者本人對此只有憤怒,自我厭惡,停下來,卻又不斷地繼續進行著創作。想到要超越,又可能超越太多,去到太遠的,不相干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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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自己沒有辦法停下那個過程,又或者,其實這個堆沙堡,再一腳把所有東西踢掉,正是創作這件事情最有趣的地方。做的時候感到充滿希望,覺得自己終於來到了能夠把自己所見之物描繪出來的時刻,然而每一次動筆,都是一聲FUCK。 FUCK。感覺就在那裡,詩意就在空氣中,顏色不夠用,字彙不夠用,意象貧乏像是沒有彈藥的獵人,瞄準,然後,唉,FUCK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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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要怎樣才夠呢?到底要怎麼樣才算完成呢?完成是不是一輩子只能做到一次的事情呢,賈克梅蒂在電影裡說:「我要的自殺不是割腕,不是吞安眠藥那種事情,我要的是點一把火把自己燒起來。」這時候他弟弟走進來,弟弟說,去做啊,不要只是說,再聽你說下去我都要去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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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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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自己沒有辦法停下那個過程。他就是不斷地堆沙堡,然後把一切又踢掉,直到被阻止了,畫面才被凝結下來。要有人阻止他罵出那一聲,FUCK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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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部片的英文片名叫做《Final Portrait》,這就是關於賈克梅蒂最後一幅肖像畫的故事,這是乍看之下彷彿一團亂的追求,卻又是如此清晰,沒有人可以真的干預的的追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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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結帳之後,我陪朋友走到另外一家他要去的酒吧外,再自己走回家。我不能喝酒,FUCK,FUCK,FUCK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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