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4月8日 星期一

與周董的荷比旅行筆記之一:我的孤僻並不是要我一個人



與周董的荷比旅行筆記之一:我的孤僻並不是要我一個人

    這個下午,我補好了破洞的自行車胎,灌滿午後微溫的乾燥空氣。回房後,擦起登山鞋。每次看著鞋底不均勻的磨擦痕跡,我都想要矯正自己的步伐。但穿起鞋子以後,又完全忘記這回事。在旅途中的走路畢竟不同於舞蹈教室,有一面鏡子可以觀照自己的姿態。

    但如果要找一面隱喻上的鏡子,觀照自己隱喻上的步伐就沒那麼困難了。大學時一起搞畢業製作的傢伙,周董,從倫敦到馬斯垂克來找我,我們一起去了幾個城市。從我所居住的馬斯垂克出發,在布魯塞爾吃了一包薯條,看完過度花俏的建築,就搭著火車前往布魯日。接著我們經過安特衛普北上鹿特丹,最後從阿姆丹南下返回馬斯垂克。這面名為周董的鏡子,讓我在旅途中成為一面名為達達的鏡子。白天時,對話或歌聲像光線在兩面鏡子之間無限反射,讓彼此的妖魔鬼怪現型;疲倦時,也只是靜靜地攤開自己,浸泡在不同城市的青年旅店和酒氣之中,不找對方麻煩。

    對我來說,獨自旅行非常自在,只要多扛住一點點不安和孤寂便能成行。我卻無法錯過與周董在歐陸走跳的這件事。我們會在同一個城裡看見不同的樂趣,卻用同樣的節奏探索著。當我聞到古怪的氣味,他看見奇特的空間,我們便乘著同一種即興,順著直覺走進大街小巷裡。和旅性相投朋友共遊,已經很難得。

     但和老朋友的旅行更是奢華。我們是彼此一段舊日時光的收納者,旅行的同時又將更多碎花雪片扔進腦袋裡。當兩人喝得紅通通時,笑起來真像是拿鐵鎚敲打彼此的肚子,常常要笑到喘不過氣、跪在地上才能停下。雖然大多數的時候,我們選用最下流的字眼吐槽著對方的憨蠢。有時候也能彼此羨慕著,像是我的腿比他長,或者是我可以當一個不負責任的交換學生;有時是我羨慕他天生的腹肌,或者是他終於在空間設計裡找到的熱情。

而且我們的旅行是天天喝酒的。
在布魯日的第一天,我和周董在青年旅館樓下的PUB點兩杯酒,開一檯撞球。我贏了一場我在台灣未曾贏他的計時賽。晚餐後,兩個累癱的蠢蛋坐在高腳桌椅上喝完兩杯,他就在素描本上畫起滿臉鬍渣的我,我則搬出筆電亂寫他畫畫的光景。第二天晚上,我們只蹲在樓梯間喝著自己買來,卻不怎麼冰的啤酒。當晚我沉入我的煩惱裡,他也不多說甚麼。

我們的旅行是專注的。
布魯日的最後一日,終於盼到讓我們想要破門而入的骨董店開門營業,兩個人就在裏頭待了一個小時,我挑了一個錫杯,他抓了一個鐵盒。才滿心歡喜的前往鹿特丹。到了鹿特丹,卻連一幢著名的怪建築都沒去探訪,只在一間博物館裡就消耗一整天的時間。如果我獨自旅行,大概無法讓自己這麼奢侈又滿足。

我們的旅行總是唱著歌的。
夜裡觀光客都縮進酒吧旅店,我們還沿著布魯日的城南河邊走著。唱起伍佰《鋼鐵男子》的時候我們咬牙切齒,用力踩著步伐,搖晃了小吊橋,唱《夏夜晚風》的時候口白被我呵呵呵的嗤笑帶過,還嚇到了岸邊遊船裡的小狗。一邊唱歌一邊走路,我們的旅行是原始的,在山裡的時候是這樣走,在歐洲的時候依舊。

周董,這十幾天,謝啦。認識我是你的不幸,接下來我要把你給寫出來賣了。我想,我的孤僻並不是要我一個人旅行,而是要我找到你,一起去走走。




沒有留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