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3月4日 星期一

極光旅行筆記之八:跳舞的極光,結冰的湖,還有鬍子。




      
        昨天騎著腳踏車去比利時列日,那並不是我想像中滿街鬆餅的天國,我帶著期待上路,卻只吃到了一個冷的蘋果派。回到住處,用飢餓的身體給自己煮一頓晚飯,吃到飽,飽到站不起來。接著就我把鬍子刮掉了。我覺得這批鬍子已經受夠了風霜,可以收割了。雖然不知道那是甚麼樣令人作嘔的收成,但總算是刮掉了。刮掉了鬍子,極光旅行筆記也想要在這篇收尾,日子裡總是有些線索擺明的告訴我們,這是轉折。

    好,回到了阿比斯庫的湖邊小木亭子,溫度低到背包裡的巧克力都變得又脆又硬。而每一陣風都太長了,等待的極光的意志也又脆又硬,易碎。我呼出的水汽在鬍子上結成了冰珠,我的下巴得到了整個阿比斯庫最噁心的霧淞。晚上十一點,雲霧還是阻擋了星光,但相機的長曝光拍下來,雲後透著的是綠光。

  等待。在湖邊等待一個約不到的大氣現象。主動地等待,把我變成極光的僕奴,期待有甚麼物事會從天空中撒下,那可以是一條救贖的繩,可能是一陣宣告結束的雪。有時雲稍微破開一個裂縫,心情就興奮起來,覺得再過一會,天就會大開。如果極光到來,我和極光就能夠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是的,根本單相思。等待的過程心情來來回回,在樂觀與悲觀之間折返跑,我還是找不到自己和天空的關聯,無法說服雲,要它們讓開,只能對著天空揮揮手,假裝自己可以推開雲層。天上的夜鳥見狀會不會覺得我在求救?能夠幫我傳達給那礙事的雲嗎?

   風還是一直吹,低溫和絕境都刺激著腦內悲劇的預演,情況好的話或許我變成看過極光的冰冷屍體,但沒冷死也沒看到的話,會不會變成對世間美景冷感的活死人?自此不再追求?不再獻上我的熱臉去貼冰屁股? 才想到這邊,雲又開了一點,風安靜了下來。我吃了一條又硬又脆的巧克力棒,不再來回踱步,更加興奮堅硬地站在雪中。

   我當然有看到極光,看網誌的貼圖就知道了。我在相當於家用冷凍庫的低溫中處了三個小時,如果你家冰箱沒壞,三個小時就可以把冰塊做好。好險雲在午夜退開,於是我看到離我較近的山頭上冒出了一條淡綠色的帶子,緩緩地移動,和另外一條綠帶子匯流。兩條綠帶子向海裡面的昆布絞在一起,慢慢波動。昆布漸漸地生長,細細的昆布芽溜到我頭頂的天空,接下來,綠色的波像是撞到了一堵牆,突然間爆發開來,我就像一顆珊瑚釘死在海底,看著一大搓昆布在我頭上狂歡(或扭打)

摸不到啊!但幾乎可以感受到極光把震動傳達到我身上,強烈的感覺並沒有讓我叫喊出來,我不確定那感覺是甚麼,也不知道該用甚麼樣的表情與語言面對昆布,但現在也找不到適當的文字可以描述當下的自我。總之,我變成一個看過極光跳舞,而且把她比喻成昆布打架的男人了。

國中打群架的時候,只要有人喊「主任來了」,那可愛的課後活動自然會鳥獸散。不知道是誰給昆布們把風,才兩分鐘左右的時間,天空回到一片安靜,星光重新成為天幕的主角。但或許我再也回不去了,極光成為得獎的最佳昆布主角。

回荷蘭的路上,我不斷在想,如果我整趟瑞典之旅都沒看到極光,我會不會生氣?還是我能夠找到人體能夠接受的理由安慰自己。又或者我會謝謝惠顧,再來一次?那我還會有動力寫極光旅行筆記嗎?作為一個幸運兒,我的嘴臉會不會太驕傲?

離抵達在離馬斯垂克還有半小時車程的時候,我搭的火車輾過了一個人。我沒有叫喊出來,我聽見車輪傳來聲音,車底有物體撞擊的悶響,火車減速停止,我只是呆坐著無法有任何反應。但我終於變成了一個,把極光比喻成昆布,然後體驗過火車輾過一個活人的男人了。

好扭曲啊,想到這裡,才決定把鬍子都刮掉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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