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9月5日 星期五

【帳篷會客室】:所有的起降都要逆風




周末早上鮑魚去考多益英檢。弘爺和瑋哥手牽手去看等不到人咖啡。中午四個人聚在一起吃漢堡,之後因為不知道去哪裡晃,我提議回我家。

我爸媽去台東看金針花,三天不在家,我把帳篷搭在客廳,想邀朋友到我家和我的帳篷裡玩。結果一進門他們三個只肯躺在沙發上,對帳篷興趣缺缺。

「幹,帳篷拿開啦,擋電視欸。」瑋哥說。
「吼,真不要臉,又把我們騙來你家。」弘爺很不滿,拿起我爸的吉他來玩。
「你們知道嗎?吉他是陽具的象徵。」我亂扯。
「只要有心,什麼都可以陽具崇拜」鮑魚說。
 三個廢人或坐或趴吃零食看電視,我拿著相機構圖。

電視好難看,拍照鬼扯也就過了兩小時。瑋哥說要去補習,他在準備國家考試。弘爺要回家晚飯。四人再約一次,晚上北投泡湯。鮑魚留下來陪我改稿。鮑魚在航空公司上班,他的工作是倉庫番,負責飛機的貨艙配重,一方面要顧平衡,一方面要讓運貨量最大化。這是他退伍後第一份工作,已經幹了快三年。

「早上多益考怎樣。」我隨口問問。
「寫到六十題才發現少塗了一格。」
「喔幹,那爆了。」
「你聽這個,塔台和機長的無線電對話。」鮑魚拿出手機,打開一個APP
「完全聽不懂,在講啥小?」
「有一架長榮波音777正在降落。」

一個日本腔的英文,對上國語腔的英文。音質很復古,鮑魚聽得很投入,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面前的螢幕、雷達,還有一面視野良好的全景窗。他好像身處在塔台裡。

「我有點想要考機師。」他一面說,一面切換頻道。
「那就去考啊。」
「我很少有喜歡的東西。」
「你也很少追妹。」
「這個想法還很淺,只是有點想而已。」
「有點想應該就還要放很久吧,願望。」
「而且現在我排班,有的時候要半夜兩點才回家,哪有力氣念。」
「那斷後路,辭職啊?」
「不行,就說了動機沒那麼強。」
「你太會等待了啦。」我催促他。
「我的工作就是等,有時間壓力的等待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貨物配好,要等工人搬完,工人搬完,等下一班飛機進場。」
「像拍電影,每個演員都在等自己的戲。」
「不,更有壓力,因為需要準時出機,不然會Delay到班次。」鮑魚翻了個身。
「真他媽的小螺絲啊。」
「誰不是。」




機場跟塔台的對話持續著,又有一班要起飛了。這次塔台那頭是台灣女聲,機長那邊是個聽不出哪國腔調的男聲。我們的對話暫停了半小時,鮑魚認真地聽著飛機起降,我家在航道下,也聽得到真正的飛機引擎聲,很有實感。

「第一次搭飛機的時候,我以為會像太空梭一樣,垂直升空。」我說。
「我也是,但真正坐進去之後,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。」
「把旁觀的畫面和實際起飛的經驗連在一起。」我饒舌咬到嘴巴。
「那是一種睪丸漂浮的感覺。」
「對,漂浮睪丸,我真的不是在說飲料。」
「只要有心什麼都可以陽具崇拜。」鮑魚笑說。而我們一直聽著飛機起降。
「你睡前也會聽這個喔?」
「對啊,很助眠。」
「有打算去塔台工作嗎?」
「也想過,我有玩塔台模擬的遊戲。」說完鮑魚點開一段影片,「就是這個。」
「幹,數字一堆都看不懂啦。」私底下我真的髒話很多。
「所有的起降都要逆風,順序不能搞錯,要不然就會栽飛機。」
「有爆炸畫面嗎?」
「沒有,你變形金剛看太多了。」
「有沒有機會可以在公司內轉職塔台,或是機師?」我換個方向問。
「很難,而且條件很多。」
「說說看有哪些條件,要高富帥還是美瘦白,媽的又不是在選妃。」
「要多益成績……。」
「啊,所以你今天才去考試喔……。」
「嗯。」
「那看起來是要再去報名一次了吧。」

沒多久弘爺吃飽,來我家報到,再十來分鐘後,瑋哥也下課了,他向親戚借了一輛車載我們去泡湯。在溫泉裡他們三人聊著當兵的經驗,我插不上話,就一直在冷水池和熱水池之間跳來跳去。

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考機師?」記得那晚鮑魚這樣問過我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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