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2月24日 星期日

極光旅行筆記之四:斯德哥爾摩船島青年旅館






    今天的馬斯垂克堆起雪,我的窗外是一片白茫。到斯德哥爾摩的第一天也是這種天氣。零下五度,地面滑溜像是走進了燒臘店一樣。

    自斯德哥爾摩中央車站走出,早晨六點半,街上沒幾個行人。我揹著二十公斤的行李,沿主要街道走,鞋底和雪摩擦的聲音和屁股在沙發上磨蹭的聲音雷同。我對雪國的幻想漸漸的崩解,風景明信片裡感受不到的寒氣扯著我的耳朵,我呼出的熱氣被口罩擋下直衝眼鏡,視線比吃熱湯拉麵時更模糊。而路面蓋上了雪,根本無從判斷這原本是人行還是車道,雪很公平,把一切的差異和色彩都掩蓋消弭。

    當我走進青年旅館時已是早晨八點,肩上蓋了一層頭皮屑般的雪。我住的地方在「船島」上。就像她的名,這裡有一艘巨大的帆船固定在小島邊,現在已經成為青年旅舍的一部分,船艙底下被隔出了許多房間以及衛浴。但房價較貴,我住在岸上的小屋,在那裏我認識了整趟旅行裡第一個室友,一個英國浪人大叔。

    大叔穿著橘色的毛衣背心、卡其色長褲還有一雙開口笑的舊皮鞋,在青年旅館內他不穿鞋,就靠著一雙襪子走來走去。他只有一個黑色不織布購物袋,裏頭還有一個裝著廚餘的袋子,他說那些要丟回海裡的,有其他的生物會接受這些能量。

   和大叔共進吃早餐是在第二天起床後。前一晚因為我太疲憊了,晚上七點半便睡死,醒來後已經早上八點,我在廚房遇見了英國大叔,他正從冰箱裡,翻出已經退房的旅客所留下的食物。一見到我就問:「你需要食物嗎?要不要一起吃?

    猶豫是一種平衡狀態,是安定的。大多時候我都活在猶豫裡,一直左右搖擺到事過境遷。每當內心有甚麼力量驅使我往前,外在就有一些藉口可以牽制。因此在日常裡,維持平衡對我來說是極端的消耗與疲倦的。這次我接受了大叔的邀請,並且在那之後還一起煮了一頓剩菜義大利麵、吃了半顆尚未腐敗的蘋果、還有半條黑掉的香蕉。

但我和大叔算是朋友嗎?兩天後我在離開斯德哥爾摩的路上回想起與他的對話,他給的一些旅行建議我扎實地走過一回,參觀市政廳,舊城區,都讓我獲益良多。他講的故事我收在心裡,也知道他是流浪的。他總是坐在大廳櫃檯旁的高腳椅上看報,沒有看他用過手機、手錶。

我要離開前,他從垃圾桶翻出一條吐司,邀我一起去港邊餵鴨子。但麵包還沒落水,就被海鷗從空中攔截。我第一次像餵狗一樣餵食海鷗。這時我開始能夠不猶豫了。我失去平衡,而且從中感受到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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